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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1-01
1944年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已经处于战略反攻阶段,日本帝国主义已经日薄西山了,但是他们并不甘心失败,还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在秦皇岛大地上,日本侵略军还在进行疯狂的掠夺、扫荡,对我抗日根据地造成巨大损失。1944年7月,日军华北方面军决定,将北支那特别警备队从北平移驻唐山,总共有10个警备大队,其中第9警备大队(番号甲第1482部队)驻秦皇岛。同时,伪华北行政委员会决定,设立冀东特别行政区,大汉奸姜鹏飞任特别行政区公署专员兼冀东“绥靖”公署主任,以“绥靖军”(伪治安军改编)10个团部署于冀东东部各县,在冀东推行“军、政、会(新民会)一体化”战略,对我抗日民主政权和抗日根据地构成巨大威胁。为了有力地反击日本侵略军的猖狂进攻,我冀热边特委和冀热边军区决定打一次影响力大的战斗,对日寇进行强有力的震慑。
(一)刺探情报
我地下情报人员经常深入虎穴,探听敌情,为八路军作战提供准确的情报。康子成,卢龙县城里人,我方情报联络员,曾经担任过卢龙县卫队长、督察长、**所长,1943年冬成功地打入山海关铁路警务段,任警务员。1944年春,升任警务段惠民队(又称铁矛特务队)副队长。队长铁矛,本名卓季平,四川人,是个铁杆汉奸,狡猾奸诈,不好对付。铁矛对康子成也有戒备心,多次进行试探,但都没有发现什么破绽。卢龙农行退休干部高凤鸣编著的《铁血警官》一书,介绍了康子成的“潜伏”生涯。(可惜,到现在也没找到康子成的照片)
我方地下联络员祁祥斋
八路军滦东地下交通员祁祥斋是迁安县彭店子乡祁庄人,1938年追随高敬之、李焕章参加冀东抗日大暴动。1944年秋天的一天傍晚,祁祥斋伴作云游道人的模样来到康子成家,传达第三地委书记徐志和第三专署专员高敬之的指示,要求康子成摸清敌人近日动向,组织武装力量,打击敌人的嚣张气焰。有一天下午,铁矛向康子成传达了临榆县日本宪兵队长小林的命令:明天,临榆县日本顾问高石茂利要到海阳镇政工办事处视察,要求铁矛和康子成负责保卫高石的安全。无巧不成书。这天晚上,祁祥斋又来到康子成的家,要求康子成弄清楚高石住不住海阳、住几天。祁祥斋还带来了铁矛最爱吃的羊角辣椒。这天晚上,康子成请铁矛到他家喝酒,觥筹交错间,康子成把铁矛灌醉了,套出了高石的活动时间、地点。祁祥斋连夜赶往抚宁县田家沟,把敌人活动的情报报告给八路军第七地区队队长马骥。马骥立即召开连排干部紧急军事会议,研究作战方案。
(二)战斗部署
海阳镇钟鼓楼,美国人西德尼1933年4月4日,日本侵略军步兵第47联队攻占海阳镇。
海阳镇是秦皇岛外围敌人最大的据点,驻扎有日军的一个宪兵中队70多人,此外还300多名伪军、伪**等。日本宪兵中队长宾田经常带领日伪军从海阳镇出发,经范庄、侯庄,向西北我方抗日根据地抓人、抢粮。范庄、侯庄位于海阳镇西北二三里,因两个村子连在一起,人们都称“侯范庄”。范庄东面有条马路,马路东面有一道南北走向的大土坎子,土坎子东面是一大片高粱地。侯庄村西南一里多的高粱地里有一个小高地,站在此处可以观察海阳镇敌人动向,还可以控制范庄,掩护我军在村内作战。经过大家研究,队长马骥决定在范庄设伏,然后制定了专以消灭鬼子宪兵为目标的战斗方案。
8月22日上午,临榆县日本顾问高石茂利带领铁矛、康子成及铁矛特务队30多人乘卡车来到海阳镇。中午,海阳镇伪政工办事处主任刘济昆请来驻海阳镇日本宪兵中队长宾田来陪客。酒席间,铁矛、刘济昆对高石殷勤地劝酒,一直喝到下午5点多钟。酒席快要结束的时候,山海关铁路警务段段长太田带着两名护卫来海阳看望高石,几个人又重新喝酒,一直喝到黄昏。康子成心里有事,急于脱身,主动提出送太田回秦皇岛。第二天吃早饭时,太田向高石提出让康子成护送他回秦皇岛,高石答应了,于是康子成带领部分铁矛特务队队员回到了秦皇岛。
八路军第七地区队队长马骥民国时期临榆县海阳镇、范庄、侯庄位置1944年美军绘制的地图:上边为范庄,下边为海阳。1982年抚宁县标准地图海阳镇、范庄与秦皇岛的位置奥维地图海阳镇、1944年8月22日晚上,马骥带领第七区队一、二个连300人,从长城脚下花场峪出发,经50里夜行军来到海阳西北10华里的大深港。刚进村,村干部和老乡们纷纷向马骥诉说:就在当天上午,海阳来的鬼子和伪军从这个村抓走了10多名青壮年,恳求马骥把他们救出来。马骥看到劫后余生的群众,听着他们的苦诉和要求,心中顿时燃起了对敌人仇恨的怒火,向乡亲们保证一定要严惩敌人,并尽快救回被抓青壮年,还鼓励村民们团结起来,与敌寇进行坚决地斗争。
海阳镇范庄
范庄去海阳的道路,当年战斗发生的地方8月23日凌晨1时,乘着夜静更深,马骥带领队伍悄悄离开了大深港,秘密来到侯范庄。按照把敌人消灭在范庄东头的马路上的战斗方案,令二连的两个排埋伏在范庄东头马路东面土坎子下面的高粱地里;一连和区队部及重机排进入范庄东头沿马路南北街的院子里。
为了不惊动老乡和行动保密,在进院子前,各班先派出一名战士**而入,轻开院门,然后,请本班战士进院,再关上大门,就地休息。一切动作,轻手轻脚,鸦雀无声。老乡们天亮起来,看到院内睡着人,才知道来了八路军,至于隔壁邻居,压根就不知道。老乡们起来后,战士们就着手搭脚手架,凿射击孔,打通院墙,使家家相通,以便于战斗时运动兵力。为了不让敌特务发现异常,村中不设明岗,只放暗哨。早饭后,允许老乡们在村内照常活动;下地劳动时,由化装的战士陪同,借以监视敌人的动态。另外,限制伪保甲长的行动,要求他们,对进村的少数敌人照常接待,如泄露秘密,按通敌惩处。
按照战斗方案,要求我军指战员在敌人到来时,如果伪军在前,就放过去,专打鬼子;如果鬼子在前,伪军在后,和鬼子打响以后,伪军往回逃跑,也不追击。还规定,待鬼子走到村东头马路上时,由马骥亲自打响重机枪作为信号。一连从老乡院里,二连从马路东土坎下面,轻机枪用连发,**用排子枪,同时瞄准射击,给敌人迎头痛击。然后再用手榴弹***伤,这样打他一个冷不防,把敌人火力压住后,再发起冲锋,把鬼子消灭在马路上。一切布置就绪,就等敌人到来了。
(三)意外插曲
驻海阳的敌人每天早晨7时从海阳出发,有时最晚也不过8时就从范庄、侯庄经过,但是这次都9点多钟了,敌人还没有到来。难道我军的行动暴露了?因为没有搞清敌人没有按时来的原因,也不愿不明不白的撤走。为了以防万一,马骥队长采取了加强戒备的措施,从跟随区队部的二连三排抽出一个班,隐蔽占领侯庄西南高粱地里的那座小土山,利用这个小高地,可以瞭望海阳,也可以观察四周。如发现敌人来包围,就可以坚守这座小山,掩护部队突围,同时派出一名侦察员,到海阳跟前侦察敌人的动态。
当我方侦察员走到范庄南街时,迎面来了6个鬼子,骑着自行车,都背着枪,侦察员假装大便,躲进厕所,一个鬼子也进来小便,他沉不住气了,打了这个鬼子两枪。这些鬼子听到枪声,扔掉自行车,跑回海阳去了。
我方侦察员打了枪,吓跑了6个鬼子,自然会引起海阳敌人的警觉。是继续等着打,还是撤走?这个意外的插曲,又是一个摆在马骥面前的难题。马骥经过反复分析判断,最后认为:侦察员穿的是便衣,出现在敌人面前时只有一个人,敌人跑时,也没有追赶,这就会给敌人造成误会,以为是来了区干部,而不是大部队,敌人是不会容忍八路干部到眼皮底下来活动的,据此,反而有可能把海阳敌人引出来。出于这样判断,马骥果断地下了坚持打的决心,因为情况变了,打法也要改变。于是,重新调动兵力,把原来准备把敌人消灭在公路上的方案,改为消灭在街里。为此,迅速采取措施,封锁村子,不许本村人出庄,外来做小买卖或走亲访友的,则只许进不许出。同时,估计敌人来时,会先到被我侦察员打跑鬼子的范庄南街去,就把一连由范庄东街转移到南街,埋伏在路南北两侧的院子里,搭脚手架,挖墙眼,进行战斗准备。区队部带着重机枪排和二连三排的两个班,也移到范庄南街的民宅里。又命令二连的一、二两个排立即利用高粱地隐蔽,向一连新阵地范庄南街靠拢,仍在村外马路东面土坎下面埋伏。
马骥决定,待鬼子进村以后,以他打响重机枪为信号,轻重机枪瞄准敌人连发射击,**用排子枪瞄准集中射击,压倒敌人火力后,用手榴弹、刺刀消灭敌人。给二连两个排的任务是,把鬼子放进庄去,待打响以后,消灭从庄里跑出来的鬼子。
至于那些伪军,仍按预先规定的办法对待,“中国人不打中国人”,以便集中火力消灭鬼子,速战速决。刚刚布置完毕,海阳敌人真的出发了。前面是武装伪**和特务,后面是鬼子顾问高石茂利和宪兵队长宾田带着一个中队鬼子。敌人以为打枪的是“土八路”,而不是八路军的主力,因而连机枪都没有脱掉枪衣,大摇大摆地进了范庄南街,伪军也出来200多人,慢腾腾地走着,离这里还有2里多路。鬼子进庄后,就地休息,特务和伪**挨户叫门,边叫边喊:“皇军来了,快去开会!”“快开门,给皇军烧水做饭!”
(四)激烈战斗
鬼子休息的位置,正好处于我军射程之内。机不可失。马骥勾住重机枪板机,瞄准鬼子队长宾田,用力紧扣,打出连发。猛然间,枪声大作。只听“呜……呜”声,如狂风呼啸,几乎就在同时,一连的6挺歪把子机枪也“达达达……”地吼叫起来;4门掷弹筒的炮弹,也“冬、当”地在敌群中开花;密集的弹雨飞向鬼子,打得敌人死的死,伤的伤。中队长宾田被打死后,宪兵中队的建制就被打乱了,指挥失灵,各不相顾。马骥抓住时机,不给敌人以片刻喘息时间,发出了投弹信号,100多名战士立即把手榴弹连续不断地砸向敌人,鬼子被炸得血肉横飞,没有死的,不思反抗,连滚带爬,只顾逃命。乘敌人极度混乱之机,马骥命令发出第三次信号,冲锋!顿时,一片喊***声,八路军第七区队一**士,端着上好刺刀的**,与鬼子展开了肉搏战。
鬼子顾问高石茂利狡诘异常,突然遭到我军猛烈猝击,一时感到措手不及,心知不妙,马上带领30多个鬼子向东跑出庄去,企图抢占庄东马路外面的土坎进行顽抗,以策应庄里鬼子突围。高石茂利万万没有想到,我二连的两个排早就埋伏在土坎下面,待这些鬼子蜂拥而来,我二连一、二排战士的4挺轻重机枪,两门掷弹筒和几十支**都充分发挥了威力,狠狠痛击了鬼子。接着他们又冲下土坎,把随高石茂利跑出来的鬼子都消灭在马路上,高石茂利也一命呜呼,归了西天。此次战斗消灭鬼子一个成建制的宪兵中队,在战场上遗弃70多具鬼子宪兵尸体,其中包括宪兵队长宾田和伪临榆县顾问高石茂利,另外,还打死了20多名特务和武装伪**,缴获了日式歪把子轻机枪4挺、掷弹筒3门、长短枪88支、战刀5把、自行车6辆、**1万多发。
(五)汉奸下场
原来在鬼子后面行进的200多名伪军,突然听到前面枪声激烈,知道遇到八路军主力,立即返身逃回海阳。
战斗胜利后,马骥给海阳伪军头头捎信,叫他们放回被抓去的大深港人。海阳伪军头头慑于八路军第七区队的威名,果真把从大深港抓去的青壮年全部放了回来。
驻秦皇岛的日军1482部队部队长松本满贞中佐得知宾田中队在范庄遇袭,立即带200多日本兵,乘8辆汽车赶来增援,但是到达范庄时,我军早已转移,他所见到的只是狼藉不堪的鬼子尸体。
宾田中队覆灭,日本顾问高石茂利被打死,震动了唐山伪“冀东特别区”行政长官大汉奸姜鹏飞和特别区鬼子顾问中下等日伪军政头面人物。下午3点,姜鹏飞和中下等从唐山乘专列来到秦皇岛车站,到海阳“调查”。中下和姜鹏飞发现特务队队长铁矛(卓季平)和海阳政工办事处主任刘济昆,虽然随宾田中队出发,但是都没有被打死,遂引起暴怒,骂他们“扔掉皇军,临阵而逃”。中下让小林严查此事,小林从秦皇岛1482部队给铁矛打电话,通知他明天上午8点,铁矛大队全体人员到司令部***,听中下顾问训话。康子成得到消息,赶忙回家,悄悄地去了北京。第二天上午七点半,铁矛发现康子成没来,知道康子成逃跑了,只好带着铁矛特务队来到1482部队大院,一位日军少佐命令铁矛特务队放下武器,排成四路纵队,面对日军营房。这时,中下、小林、松本满贞和姜鹏飞、伪临榆县长陈维廉等出现在面前,海阳镇伪政工办事处主任刘济昆、石门寨镇伪政工办事处主任李鼎铭也奉命来到。中下恶狠狠地宣布:“铁矛大队通‘匪’,统统军法处置!”从营房里窜出百余名日本兵向铁矛队扑来,两个鬼子架着一名特务,把这些特务捆得结结实实,装进麻袋,扔上两辆囚车,送往“审判”。铁矛、刘济昆、李鼎铭被送往华北宪兵司令部受审,特务们都被押送到关外或日本当了劳工。
《河北党史资料》第20辑(战斗资料专辑)记述了这次战斗,只不过是记成了两次战斗,其实是一次。海阳镇范庄一战,不仅全歼了一个日本宪兵中队,还粉碎了日寇“军、政(伪政权)、会(新民会)一体化”的阴谋,狠狠地打击了冀东日伪的嚣张气焰,进一步巩固了临抚昌联合县抗日根据地。